曦风夕雨

涉世未深,仍理想主义。

【原耽sp24H-11:00】【残次品】Parisienne Walkways

◎原著向一本正经的满嘴跑机甲/微sp/大写的车尾气/后妈觉得很甜

◎陆必行x林静恒,人设归Priest,ooc是我的锅,时间坐标大战结束后不久

◎前排澄清:啊!将军,我是多么的爱您,就像蜜糖一样❤️

◎【补档】全文共8698字,短篇一次性完结,彩蛋见注释

◎致谢本次活动策划及全体参与人员,私心选择这个特别的时间,是因为将军的生日在11月



Parisienne Walkways(巴黎散步道)

文/曦风夕雨


银河城步行街。

 

新落成的核心商圈里,一家在黄金地段的酒吧里传来远古地球时代的蓝调音乐(1)。

 

And I recall that you were mine

In those Parisienne days

 

陆必行被这慵懒而感伤的曲调搞得有些不自在,他本想和林静恒在婚礼到来之前好好的浪几天,顺便来微服私访一下才建好不久的核心商圈,毕竟上一次他们一起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十几年以前,当时的他只是个哄将军吃橘子的不靠谱的小青年。

 

几经战乱,也不知道当年那个塔罗牌八卦算命的老大爷还有没有机会遇到。

 

毕竟不破不立,找到毕生追求的答案,不知是恭维还是发自真心,兜兜转转勉强算做是实现了。

 

林静恒穿着一件天蓝色的POLO衫,左胸前印着L.L.,听说是这家第八星系知名上装厂商首席执行官的名字缩写。

 

当然,这是落在普通人眼里的合理的说辞。

 

对于陆必行这种别无长处就是敢想的人,他一直脑补这个素未谋面的时尚界朋友也许是自己众多狗仔先锋队中的一员,不然为什么连注册商标都是他和林的姓氏缩写——至于先是陆还是先是林,可能连狗仔队队长也没个定论,除非某天有天才黑客入侵湛卢系统一探究竟。

 

陆必行出门前执意要林静恒脱下衬衫西裤,换上这件蓝色T恤配上浅卡其色长裤,是因为他不想让商圈里的酒吧老板觉得他们是来收保护费的,同时如果遇到L.L.的老板能让他一眼就敲定林静恒去做代言。

 

林静很一边冷漠而淡定地系上POLO衫上的风纪扣,一边煞风景道:“现役军人禁止出道。”

 

陆必行脸上展现出“错过一个亿”的失望表情,内心暗自下决心要越权跨行修自卫军章程缩减统帅任期,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退休下海赚钱了。

 

等赚够了钱,就重建星海学院,最好选址还能在北京b星附近,除了星空穹顶,陆必行还想着在学校礼堂外的走廊上设立荣誉校友的名册,毕竟他的学生们如今发展都很好,无一例外都比当黑洞四哥手下的马仔要高端。唯一一点遗憾大概就是林静恒作为唯一的校董,如今和他差不多的两袖清风,不比当年出手阔绰,分分钟造一个联盟水准的实验室出来。

 

总之,陆必行知道自己是真的很想退休了。比起劈开黑夜,他更想只做个点亮星星之火的人,毕竟他不是圣人,不敢去豪赌每一次自己奋力劈开的黑夜背后都是光明。他更不是殉道者,不想为了什么假大空的政|治理想奉献一切。他见过无数站在历史的风口浪尖上的人,那些被血色的悲歌淹没的至情至性的灵魂,让他此时不由自主地握着林静恒不温不冷的手,成为彼此的支柱。

 

林静恒审美稳定,没有给陆必行安排什么幺蛾子,不过是一件果绿色棉布T恤衫上面印了个带着糖屑的巧克力甜甜圈。

 

“等等…为什么是甜甜圈?”陆必行忽然脑补出了前几天湛卢试验家用傻瓜烘焙系统的杰作:一只黑巧克力甜甜圈。林静恒从指挥中心准时下班回家的时候,陆必行准时出现在门口,微笑中带着促狭地问他家里好不好闻,还未等一身土味的将军口吐芬芳随即就叼着甜甜圈的一边把另一边送到了林静恒嘴里,于是黑巧克力在两个人的上嘴唇周围留下了一圈明显的痕迹,四目相对,一时间都觉得对方的嘴唇莫名其妙的美味。

 

林静恒那天心情本不算太好,却破天荒没有生气,只是淡定地在睡前把自己锁进了书房,并且威胁电子管家湛卢如果他敢放疯狗进来就先清炖了爆米花再红烧了变色龙。

 

湛卢听完这等丧心病狂的威胁,居然颇有耐心地问了一句:“清炖和红烧都属于进阶烹饪技法,请问需要订购相关课程到您的个人终端么?”

 

林静恒想了想自己玩不转的家用傻瓜烘焙系统,为了防止某天新闻头条变成“总长家发生爆炸疑似遭到恐怖袭击”,还是决定放自己一马,毕竟岁月静好,只要他林静恒不下厨房。

 

银河城步行街曾经破破烂烂的筒子楼已经尽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规划整齐的商场电影院,单辟出来的酒吧一条街作为冲业绩的热门行业被放在了最好的位置。

 

林静恒和陆必行就站在这一家叫Loop的酒吧门外。

 

这名字放在曾经的沃托显然不是什么拉风的名字,但是放在第八星系,一个酒吧有了自己的名字这件事情本身就值得庆贺。

 

“走吧,我们去喝一杯。”陆必行大有一醉方休的英雄气概,毕竟这几天是他数十年踽踽独行之后肩上责任最轻的几天。他也明白,战火初平,四散的余火遍地生花,需要林静恒和白银十卫去逐一扑灭,目前看来,统帅一时半刻还不能成为他的私有财产。

 

然而和平解散的联盟和百废待兴的第八星系并没有等来一场水到渠成的握手言和,曾经在战乱年代,第八星系的原住民大多不会对着第一第二星系来的难民有所指摘,因为在朝不保夕的艰难开荒岁月里,所有人都齐心协力地为了生存而奔忙。星系内商用航道的规划,社会资源的配给和保障制度,社交网络程序的开发,甚至一部分军工生产线的顺利建成,都离不开星级难民里见过世面的第一第二星系人的帮助。

 

但是,人工智能伍尔夫带来了第二场战火。联盟虚伪的面纱随之被彻底揭开,还未完全从战乱的创伤中走出来的宛如惊弓之鸟的第八星系居民们自然而然地将自己与原第一第二星系居民划开了距离,认为那些曾经的上等人是一切战乱的始作俑者。

 

启明星一切基础建设时来自“上等人”的丰功伟绩,好像须臾之间在每天照常升起的第八太阳之下蒸发得无影无踪。

 

主流媒体上从边边角角的隐晦嘲讽,渐渐酝酿发酵成了对旧联盟时期虚伪权贵们的笔诛讨伐,然而这其中偏巧不巧就包括第八星系军委统帅林静恒,即使他曾经是被联盟放弃的人,也为了七八星系差点送命,至今仍不敢懈怠地奔走在重建第八星系防务的冗杂工程里。

 

在旁人眼中,林静恒从前是碑林里的一块长草的砖,如今是个行走的纪念石像,只有在少数人眼中,他是个外精内傻的鲜活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锁在了他那双深邃而饱尝人生百态的灰色眼瞳里,只有陆必行才能读懂那些如同最高等级加密文件一般的,讳莫如深的悲伤和寂寞。

 

林静恒下意识揪住了大步向前的陆必行的衣服后领,把他拉在了自己右后侧,像是某种不必宣之于口的默契。他推门的姿势大有一种蹩脚的温柔,就好像是开门前一秒认识到这不是北京b星上的破旧馆,不能随意任他蹂躏。

 

两个半圆的金属环拼接而成的门把手感受到了人体的温度而产生颜色变换,最终呈现出了深海一般的蔚蓝色,只见门口一个自动招待顾客的演讲台造型的答录机感应到了蔚蓝色的能量,侃侃而谈地介绍道:“欢迎光临,您今天的颜色是深沉的蔚蓝色,推荐您选择蓝魔鬼鸡尾酒。”

 

演讲台上跳出一个高脚玻璃杯的全息投影,宽口的酒杯里,盛着透亮的蔚蓝色液体,熠熠生辉。

 

林静恒毫无破绽的严肃脸在一瞬间有小青筋自额角暴起,蓝魔鬼,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必行挥手打散了悬浮在半空中的高脚玻璃杯的全息投影,直接跳过了人工智能推荐环节,走到演讲台前轻轻敲了两下实木的边框吩咐道:“我们可以开瓶凯珊么?”

 

顾客的要求触发了人工智能的上报机制,不一会儿,一个穿戴整齐的年轻酒侍面带着沃托社交场里的标准微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只见他在演讲台旁边站定,微微躬身,乌黑的头发在发胶的作用下显得十分服帖,灯光下仪态无可挑剔。

 

酒侍对着陆必行和林静恒说:“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能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林静恒瞳孔一紧。

 

酒侍标准的沃托做派让他没来由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又带着绵软的震撼,一点一点包裹着他。

 

出身和教育养成的说话口音,本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2)。即便他混迹域外土话张口就来,沃托也是他心里风雨飘摇的回不去的故乡,那是一种十分矛盾的情感。

 

酒侍引着两人来到了一个延伸出去的小型露台,露台外是第八太阳傍晚的余晖下远郊的荒野,林静恒坐在对着舞台的方向,已入中年的歌手又唱起了一首不知名的蓝调。

 

一个标准的沃托式高配酒吧里,一个其貌不扬的乐手弹着一把饱经风霜的电吉他,真是天南地北的猎奇组合。林静恒忽然忍不住开始回忆自己上一次出入沃托的高级酒吧的情景,大概还是在白银要塞任职的时候,不得已出卖|色相从而达到杯酒释兵权的目的。

 

酒侍推着一个铺着墨绿色绒布的小型的餐车,上面有用白色餐巾托着一瓶朗姆酒,和两个冰镇过的八角形玻璃杯。琥珀色的液体缓缓流入带着霜色的酒杯,冲开了一片雾气,紧接着两块四方的冰块被添了进去,林静恒注意到那冰块的中间夹杂着少许柠檬的碎屑。

 

那是典型的沃托式“精致”。

 

林静恒拿起手边的酒,一口浓烈入喉,带着淡淡的凛冽寒意。他不太懂得欣赏音乐,却对刚才那首歌颇有兴趣,还未等他开口,只听对面的陆必行对着酒侍吩咐道:“刚才那首曲子,能不能再唱一次?”

 

Looking back at the photographs

Those summer days spent outside corner cafes

Oh, I could write you paragraphs

About my old Parisienne days

 

歌声恰到好处地点缀着两人之间的气氛。

 

林静恒感觉自己今天伤春悲秋的情绪摄入超标,疑似远古地球人的婚前综合症发作。

 

陆必行早已看出了对面的人难以启齿的心事,他拿起酒杯轻轻和林静恒手中的杯子相碰,听着从背后传来的老歌,缓缓开口道:“这家酒馆的主人原是星舰上一星系的难民。”

 

“可是现在没有人愿意提沃托甚至是第一星系,至少在第八星系原住民看来是这样。”陆必行停顿了一下,“可是人们愿意为沃托的精致消费,因为这是他们曾经得不到的体验。”

 

“但是这家酒馆大胆地混合了沃托的精致和第八星系的粗犷,因为消费的一方换成了第八星系的人们。”陆必行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将杯中尚未融化的冰块含入口中,咬碎,舌尖迅速传来柠檬碎的酸甜。

 

“所以你看,谁来做这个长官,八大星系是否统一这都不重要,因为从民众之中等级制度会自然而生从而演化成为新的秩序(3),总要有人被置于鄙视链的最底端。”陆必行的右手覆上林静恒骨节分明,硬朗却粗糙的左手,话锋一转劝慰道:“所以将军,你要适当学着释怀啊。”

 

“呵。”林静恒轻轻感慨了一句,“你说得对,星际难民,甚至是受自由军团挟持的人,融入第八星系都将会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你已经在第一时间对个人信息登记注册给予了最大程度的方便,这大概也是我能想到的最优待。”

 

超级人工智能伍尔夫的出现,压倒了想要独善其身的第八星系身上最后的一根稻草,而历史就像是一张白纸,被不断的擦干净写上新的内容(4)。林静恒曾以为陆信是联盟历史的执笔人,后来的自己也是,现在的陆必行亦是,但是他渐渐在得失之间被动读懂了何为时运,学着同过去的自己和解,对这个世界妥协。

 

说完,林静恒从长裤口袋里掏出一叠零钱放在了桌子上,拎起桌上的半瓶朗姆酒和对面快要成半条神棍的陆必行往门外走。

 

陆必行大老远的把自己忽悠到这儿,半天是想来借着酒劲来一场酒后吐真言。他想把“哈登和窃听器”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哈登2.0和窃听器2.0”彻底消灭在婚礼之前,他想把自己的身心完完全全的交给那个戎马倥骢却被迫漂泊的人。

 

林将军和工程师001的家。

 

人形的湛卢在指挥着园艺机器人修剪草木,脖子上缠着正在享受岁月静好的爆米花。

 

“先生,陆校长,根据二位身上的酒精浓度和情绪数值,对比历史数据库,我已经自动屏蔽了卧室的信号三小时。”

 

林静恒:“……”

 

“知道我为什么要喝这么多朗姆酒么?”陆必行在关上卧室门之后一把搂住林静恒宽阔而结实的肩膀,他贴的很紧,紧到可以透过薄薄的衣服感受到那炽热而蓬勃的心跳,“我设定了芯片的很多程序,它为我屏蔽了很多我不想要的情绪,增强了我身体的大部分机能,但是后期加入的其中一项管理机制就是,我一旦大量摄入过量混酒,就会暂时削弱芯片的效力。”

 

林静恒一怔,手上的力道刹那间松了一秒。他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生怕打断陆必行大段的陈述。同时面对陆必行突如其来的坦诚相对,他又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只听陆必行在他的耳畔低声细语道:“因为我克制不住想你,我想要思念的痛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无论是朗姆酒还是过期啤酒。这样,无论过了多少年,我都不会忘记你。”


这是对林静恒曾经的那句“只要你还在,我就还会回来”迟到的回应。

 

陆必行停顿了片刻,明亮的眼睛里散发出无坚不摧的锐利:“你一直是那个在黑暗里拉住我的人。”

 

林静恒多年戎马倥骢,依旧敌不过一瞬间心律失调,漏跳一拍。

 

“你,不是一直想打我一顿么?今天给你个机会。”陆必行嘴角带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看着自己天天看也看不够的带着薄霜的面容。

 

图兰曾告诉过林静恒陆必行最艰难的时候二十几天没休息过,内战的几年里开着正在测试阶段的初级机甲就敢切断通讯孤身入敌营,俨然一副身先士卒大不了一了百了的气势。林静恒曾经看到陆必行下意识地把烟头往大腿外侧上拧,连威胁带诱供套出了湛卢那里没彻底删除的只言片语。

 

是的,林静恒确实很想动手。

 

林静恒一把放开陆必行,把他双手高举压在卧室的墙上,强行把他身上碍事的T恤衫脱了下来,又从他腰间抽出牛仔裤上的皮带,本想狠狠抽上去,却在距离陆必行后背毫厘的时候收了大部分力道,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痕,从肩胛到腰间。

 

陆必行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很轻,但足以让两人都听见。

 

林静恒从湛卢那里拼凑出的乱七八糟的医疗记录,从哈登博士那里撬出来的凶险实验记录,还有多少次注意到的陆必行下意识的自毁动作,此刻都化为一道又一道的伤痕落在陆必行的背上,腰上。

 

浅淡的红痕层层叠加,凌乱的交织在一起,就好像是十几年间望着第六星系天空的那一双不辨悲喜的灰色眼瞳里,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红血丝。


林静恒的耳边忽然又响起陆必行刚刚对他说的一句无比坚定的话,他说:“这样,无论过了多少年,我都不会忘记你。”


何尝不是一道打在心上的伤。


陆必行的手上生出了一层冷汗,被林静恒扣在头顶的双手指尖温度急速下降,忍不住攥成拳往林静恒温热的手掌下靠拢。

 

林静恒看出了这个简单的动作里传达出来的讯息,他连拉带扯地把陆必行按在了床上,拉下来了悬在胯间的牛仔裤,随后扬起手,皮带重重落在了臀峰上,带着沉闷的声响。

 

床上的人下意识扭动了一下,皮肤上显现出一道隆起的红肿,让手执凶器的人看得触目惊心。

 

“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林静恒询问道。

 

陆必行却是难得的情话水平在线:“将军,你珍惜机会吧。”陆必行忍不住微微喘了一口气,“以后再这样,就是家暴了。”

 

林静恒心里骂了一句这满嘴跑机甲专会讨饶的小完蛋货,但是立刻收了手,十分温柔地想要到浴室里拿点喷雾,却被床上的人一把拉住,他重心未稳一个踉跄坐回了床上。

 

陆必行的眼里带了几分促狭,他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恰到好处地皱了皱眉表示“我被你打疼了,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概率学的角度来说,他这一招在温柔模式的将军手里百发百中。于是他靠手肘在床上蹭了蹭,半身不遂一样地把上半身平移到林静恒的旁边,把他拉着胡乱躺了下来。还没有等林静恒嫌弃他又想图谋不轨,陆必行就一口堵住了林静恒薄薄的嘴唇,落下了一个缠绵的吻,带着失而复得后如释重负的灼灼。

 

林静恒不敢随意搂住他或者推开他,怕触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但是他们都明白,终于,那些看不见的伤痕都浮出了水面,伤痕愈合,他们彼此之间就只剩下了足以撰写成文的过去,和等待被收录成集的未来。

 

林静恒的天蓝色POLO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抛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房间里的响动在逐渐昏暗的夜色里披上了一层讳莫如深的神秘面纱。

 

“将军,你最近是不是瘦了,肩胛骨硌到我了。”

 

“是么。”

 

“罚你每天晚饭多吃一块牛排。”

 

“呵,你不如说让我喝羊杂汤来的实惠。”

 

“诶,将军,我觉得你学坏了,说好的联盟第一高岭之花呢。”

 

“第一,联盟解散了;第二,近墨者黑。”

 

浴室的灯在说话声沉寂了片刻后亮了起来,淋浴的蒸汽混合着沐浴露的薄荷香气传到躺在床上的陆必行鼻子里,他又开始忍不住想入非非,直到觉得鼻子有些痒,也不敢去揉。

 

林静恒准时在八分钟后打开了浴室的门,没有擦干的水珠映着浴室明黄色的灯光在他身上折射出淡淡的光,陆必行计由心生。

 

“林,你答应过我的事我要你现在兑现。”陆必行仿佛有无限精力,他看着林静恒线条姣好的身材,“从今天开始到我们婚礼之前,在家不可以穿上衣!”

 

林静恒不置可否,脸上面前维持着冷漠走到陆必行面前蹲了下来,和坐在床上的人实现保持在一个水平线。

 

扑面而来的薄荷气息在近距离的两人之间迅速发酵像是炸弹的导火索,陆必行的视线无处可躲不偏不倚地顺着林静恒上半身的肌肉线条游走,随即引爆了什么危险品一般,他下意识的扬起了头奔向了浴室的水池边。

 

林静恒露出了浅淡而无奈的笑,却又有种儿时恶作剧得逞时的快感,那种感觉,像是和沃托的距离一样遥远不可及。

 

陆必行打理好自己之后愤愤不平地走出浴室,却看到林静恒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棉布衬衫,披着藏青色的制服,翘着腿半靠在椅子上看着他。

 

“不好意思,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擅自穿了上衣。”林静恒的话里带着赤裸裸的挑衅。

 

“林,我….”陆必行还没说完,就对上了林静恒温柔下来的明亮的目光。

 

“我在联盟的时候就是各大媒体头版头条的常客,他们没给我安过什么好形象,因为越美好的世界就越需要一个共同的恶魔被踩在淤泥里,所以我已经习惯了。”林静恒咽下了胸口一点酸涩,记忆仿佛兜兜转转又定格在了一个模糊而又无比惊心动魄的雨夜,“我…曾见证了陆信从联盟至高英雄领袖到十恶不赦的卑鄙叛徒的转变,又不巧赶上了他不得安息的灵魂被众人托着重新奉上神坛。”

 

林静恒似是有些抑制不住胸腔里翻涌而来的不符合他年纪的悲凉:“这变脸同翻书一样的感动和憎恨,我没法桩桩件件放在心上。”

 

一个从少年时被迫拿起没有方向的利刃的深陷淤泥的人,也短暂的拥抱过炽热的阳光,因为曾有一双结实的臂膀将他高高举起,脚踩淤泥,背挡风雨,只余下温暖而生生不息的阳光。

 

“我没有什么意难平,如果有,大概是在机甲上丢了东西还没处说理,搞得我很被动。”林静恒暗自嘲讽自己这逆天了的好运气。

 

然而陆必行却没打算放过他,把浴巾往腰间围了一圈就往林静恒面前凑,张牙舞爪地来解林静恒衬衫上排列整齐的扣子。

 

林静恒早有防备,优秀的反射弧让他迅速穿上本来披在身上的制服:质地坚硬且没有纽扣,翻译过来就是手感不好还不方便耍流氓。他握住了正在努力试图撕扯制服上金属挂钩制式暗扣的陆必行修长有力的手,微微蹙了蹙眉,“你要再这么精力旺盛,就自己去随便哪个部门找点事做,省得在家闲得长蘑菇。”

 

众所周知,统帅的嘴,谁都敢怼,flag成堆,万年脸黑。

 

于是陆必行就有平白无故多了五年的任期,两个人一起搞了不少事业,却也输了不少风月,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天,林静恒从陆必行锁喉一般的胳膊下安全地把自己抽离,一如往常地遵循着生物钟朝九晚五上班工作。

 

林静恒从来不知道衣冠不整四个字怎么写,更不要说风纪扣变形这种超出他认知的事情,但是这就发生在陆必行哭天喊地违法撒娇到够判无期徒刑之后的第二天——他依旧人模狗样的不打草稿地在行政部门全体面前大方放权,准备拥抱美好的退休生活。

 

李弗兰从侧面看到了林静恒因为挂钩稍有变形而显得不自然的风纪扣,但好在因为是暗扣,而且是只有将军以上才有的制式,所以一般人看不出来。他的脸色像是被打上了一层石膏,常年的教导处主任工作让他条件反射一般想要脱口而出“衣冠不整,内务扣分”这几个字,但是作为下属的理智压制住了一部分活跃的神经,导致这短短八个字被他说的像是卡壳的人工智能。

 

林静恒在听到衣冠两个字之后脸色一变,迅速低头查看,转念顺着李弗兰强忍住笑意的眼光摸索到了倒霉的风纪扣,瞬间联想到昨天晚上借着四面八方的光肆无忌惮没皮没脸的陆必行,一刹那恨不得回家把那个年纪轻轻满脑子养老的家伙按在墙上再打一顿。

 

“噗嗤——”李弗兰多年教导主任的修养,还是道行不够没能忍住地笑得双肩微微颤抖。

 

林静恒利索地对着自己的个人终端点了几下,推掉了和陆必行共进晚餐的日程,转而顶着夕阳在自卫军训练场上负重三十斤扎扎实实地匀速跑。一时间好像是曾经刚入乌兰学院的那个张扬而耀眼的少年,因为打了几个没本事嘴还欠的高年级生,被罚在训练场负重跑。

 

时过境迁,曾经不可一世的联盟上将,如今的独立星系统帅,熟悉他的人,比如站在不远处的李弗兰,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感慨林静恒一直小心藏起来的少年意气和第八星系的蓬勃朝气竟是如此的契合。

 

当晚陆必行觉得自己理亏,与林静恒相敬如宾了好几天。

 

银河城指挥中心的大楼几经修缮之后线条简洁外观大气,像是一柄银色的骑士长剑立于耀眼的阳光之下,工作人员往来其中秩序井然,一切都像是一架星舰上磨合顺畅的程序,平稳地向前推进,去往下一个时代的转折点。

 

陆必行和林静恒的喜讯终于以官方声明的方式呈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一时间大街小巷报刊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报道里意外的都是一片祝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统帅一封宣誓词一般的少有修辞的声明打动了吃瓜群众,又或许是战乱初平的年代里唯有真情才能让人聊以慰藉。

 

陆必行没有告诉林静恒的是,酒吧Loop的背后和L.L.是同一位老板名下的产业,细致之下大约可以推测出其中关窍,Loop和POLO不过是两个重组的单词。这位多栖发展的敏锐商人曾经在第一星系做过什么,又因何缘故离开已不可考,但是他在第八星系的成绩是毋庸置疑的业界翘楚,雷厉风行之势让他短时间内抓住机会扶摇直上。

 

之后不久,他私下里欣然接受了陆必行秘书的委托,承办了陆必行和林静恒新婚礼服的设计和监制。这位素未谋面的神秘商人设计出的第一稿除了林静恒礼服的风琴褶被划了叉,其余细节一次通过,顺利得能载入民间奇闻轶事,就好像是格外熟悉那个挑剔得不讲道理的年轻统帅的谜之审美,可见商人的业务水平(5)。

 

陆必行记得林静恒曾经感慨,再好的花,也要应季才能开。

 

他却不能苟同。

 

在陆必行的眼中,再好的花,未必看得到花开,却一定看得到它历经风吹雨打向下扎根的过程,又何愁等不到一季花开?

 

顺应时代而上的人们,注定拥有一双如炬的慧眼,生生不息的热望迸发出的零碎星火足以点燃任何贫瘠的荒野。

 

【- Fin -】

 

 

◎注释:

(1)北爱尔兰音乐家Gary Moore发表于1978年的作品《Parisienne Walkways》

(2)摘自英国作家George Orwell发表于1949年的小说《1984》

(3)摘自英国作家George Orwell发表于1949年的小说《1984》

(4)摘自英国作家George Orwell发表于1949年的小说《1984》

(5)“林静恒也许不记得,当年他决定回沃托接受质询的时候,曾吩咐亲卫长洛德拿一套礼服给他,成为了年轻而理想的亲卫长在与将军阔别数十年之前的的匆匆一瞥。那是一套联盟制式的常礼服,雪白色衬衫带了简易的风琴褶做点缀,风琴褶的边缘镶着一道窄窄的金色滚边,和肩章上垂下的穗子遥相呼应,在穿衣搭配方面亲卫长从来不掉链子,重要场合总能把林静恒收拾得像个六亲不认还人模狗样的野心家。白银要塞数年至亲至疏,除却公共邮箱里的鸡毛蒜皮,还有落在心里的一张张肖像画,每一张都作为礼服设计的蓝本。”这一段话几经删减还是决定从正文里删除,留给看到结尾的你们。这颗苦糖送给温文尔雅的年轻亲卫长,我私心希望他能够像他仰慕的人一般置之死地而后生,能够在陌生的地方自由生长,在将军注意不到的地方自我锤炼成一个独立而出色的人,毕竟他曾同为乌兰学院荣誉毕业生,也曾经挺拔地站在将军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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